第(2/3)页 “秦子,不在陵州布道,何以有空来书院?”王夫子迎了上去,满面笑容。 秦川先施了一礼。 王夫子连忙避开。 如今的秦子,他是半礼都不敢受。 他又不是太清老子化身,怎么敢受当世大圣一礼。 太易经、太极道一出,秦子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圣大贤,与诸子等同其一。 昔天汉年间,有扬子著《太玄经》一部,深奥难测,人称西道孔子。今秦子开心学、著太易经、讲太极道,胜扬子多矣。 “今来桃山之下,有一事相求。” “秦子客气了,有话请尽管吩咐。” 王夫子心想,只要不是斩梁帝狗头,其他事都应允了便是。唯独弑君这事,他是万万不肯答应的。 不过秦川要是想斩梁帝狗头,也不会到书院来。 光是召唤那两条火龙,往皇城万寿宫一闯,都够梁帝喝一壶了。 “欲借天书一用。”秦川提出要求。 众人一阵哗然。 秦川见状,笑了笑,“不带走,只在众圣殿使用。” 众人松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无人可以带走天书。 但是秦川怕得例外。 旁人要想从众圣殿带走天书,跟找死是差不多的。若是秦川,天书估计就自愿跟着走了。 天书跟着秦子走,如当年河洛图书出世,追随圣王一样,理所当然。 以秦子如今的威望,直接带走天书,怕是书院众人,还得客客气气送走秦川。 不说一句恭送秦子,气氛都会差了点。 王夫子自也不问为什么,径自带秦川去众圣殿。 “天书在此。” “多谢王夫子了。我欲在天书上写书,实在有些……”秦川难得有些惭愧之色。 王夫子却是一喜,“秦子可是要再著一书?” 心学传习录、太易经、太极道,哪个不是传世之作。 不过这些秦川都没用上天书。 秦子再著书,居然用上天书。 不知要书写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文字。 王夫子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内容,能胜过太易经、太极道…… 秦川见王夫子神色,知道他是误会了,“王夫子莫要误会,此番是要著作一闲书。” “闲书?” 王夫子大为不解,“闲书怎么需要天书来承载?” 秦川:“此事难以分说,我也是猜测,先试一试。” 王夫子沉吟道:“秦子自是有自己的用意,这天书终究是圣道意念的具象,秦子便是圣道的化身,你要对它做什么,老夫实是无权阻扰的。但老夫甚是好奇,可否在旁边一观?” “理当如此。”秦川倒也没有阻止。 对王夫子他是放得下心。 何况这书开篇一成,他如果进入幻境,取上清缘法。王夫子也足以帮他护道,而且这里还是众圣殿,鬼神辟易。 天下间,于秦川而言,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的圣德大道神髓,在众圣殿里,简直是如鱼得水,无比应和。 秦川甚至隐隐约约看见诸子牌位里,有一个空白牌位。 他如果修成有关圣道的一化,自当占据其中一个位置。 此化可为秦子。 道我、逝我、本我。 其当为道我之化。 秦川放下这一股明悟,将天书召唤下来。 天书无字。 却包揽森罗万象。 秦川取春秋笔,用青玄剑割破手指,放出人仙血。 王夫子主动取出一方圣人遗留的砚台,为秦川磨墨,当起秦川的书童来。以一个天命境的大儒为其研墨,即使不是空前,那也是绝后了。 秦川凝神下笔。 “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王夫子看到开篇一首七绝,不禁触动。到底是秦子,开篇一首诗,便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洞察力,把世人追名逐利的丑陋的嘴脸,给予了狠狠的讽刺。 “此单表陕西大国长安城,乃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华夷图上看,天下最为头,真是奇胜之方。今却是大唐太宗文皇帝登基,改元龙集贞观……” 秦川继续落笔。 王夫子知晓长安,乃是仙秦、天汉之故都……,大唐又是何地?他想起秦子第一本闲书,上错花轿嫁对郎里,提过大唐。 但他心里隐隐觉得,大唐非大唐,长安非长安。 其后秦川写了渔樵问答。 令王夫子想到秦子的一首词。 “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而故事到这里,由渔夫引出一个奇人。 那渔夫道:“你是不晓得。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他就与我袖传一课,依方位,百下百着。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获满载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再与老兄相叙。” 自古有鲤鱼跃龙门之说。 金色鲤,乃是龙种。 由此触怒了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于是寻算命先生说理。 王夫子往后继续看。 才知那算命先生乃是大唐国师袁天罡的叔父袁守诚。接下来便是泾河龙王和袁守诚的赌局…… 行文到泾河龙王赌局输了,被天庭问罪时,嘎然截止。 “下面呢?” 王夫子看到这里,心痒难耐。 他从没看闲书看得如此有劲。 那隐隐提过一句的大唐国师袁天罡,他也觉得是个关键人物。还有那贞观皇帝。 既然开篇提了“太宗文皇帝”,这自是贞观皇帝的谥号。太宗文皇帝,这可以说是非开国太祖,最顶级的谥号。 足见贞观皇帝乃是一代明君,甚至可称圣君。 三代以下,唯有天汉文帝可称圣君。这也是梁帝的偶像。 但是梁帝自诩天汉太宗文帝,却只学得文帝的权谋,不知文帝的襟怀。 史书有载: 夏,六月,己亥,帝崩于未央宫。遗诏曰:“朕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万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谓天下何!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余年矣……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今乃幸以天年得复供养于高庙,其奚哀念之有!” 天汉文帝没有标榜自己的德行高尚,没有鼓吹自己的丰功伟绩,只有对死亡的从容坦然,对臣民的关爱体恤,并明确要求节俭,他认为自己是微小的,也不希望死后给国家和百姓造成麻烦,这才是真正能王天下的人啊。 其看透生死的襟怀,更是让人无比动容。 掌天下之权,而不恋栈。 其人不王,谁可王之? 秦川写到这里,有种其文当尽,其意深远……之感。 他便不再书写。 同时察知到有无穷悠远却令其他人难以察知的幽玄灵机正进入天书中。他等待的机缘,怕是快要来了。 当自取之。 当自取之!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就和王夫子唠唠嗑吧。 “下面会自然演绎的。” 秦川指了指悬浮空中的春秋笔。 王夫子自然知道,这是圣道之宝,满载圣道气息,其笔尖苍冥之色浓郁,不知集聚过多少正气…… 但是它居然还能自动写书? 可怕! 春秋笔若是能自己书写圣道文字,各种蕴藏大道的闲书,他们这些大儒还有什么用? 王夫子竟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 作为天命境的大儒,他还是害怕自己无用的。 庄子说无用之用,可以长寿。 王夫子却没法接受自己是无用的人。 秦川心想,“春秋笔啊,你已经是成熟的笔了,好好在众圣殿学习,往后书写圣道文字,岂不是还能帮我修炼先天圣德大道。” 不过大道不可假他人而成。 还是得自己来。 可春秋笔也不是人! 秦川心里腹诽暗笑不已。 王夫子注目春秋笔,看它一动不动。 “秦子多半跟我开玩笑。”顾亭林经常和他谈论秦川,王夫子心里也清楚,秦川私下是个随性、自然的人,亦有庄子的诙谐幽默,及超乎世外的洒脱,更有佛家看透世事的淡然。 行事杀伐,又偏于魔道。 当真难以琢磨。 但王夫子相信秦川是一个好人。 毕竟梁帝还活着。 第(2/3)页